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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人瞭解膚色不代表誠心與善意的有無,人們追尋更高品質的生存條件不代表那就是一個更好的生活,人類的不斷社會化及制度與規範的約束,或許給你一個有秩序的安穩環境,卻也讓你失去能真正表達自我的機會。





「逆轉人生」(Intouchables),電影海報兩個男人一黑一白地笑著,是在逆轉什麼人生?還標榜是個真實故事改編。原來是說有個全身癱瘓的富翁菲利普,要找人當他的看護,一個差不多是中低收入戶的黑人迪斯原本只是想要混個失業救濟金,卻誤打誤撞開始上工,然而他不僅終於磨合成功做好看護的本份,還意外地成了菲利普這輩子真正的貴人。

「逆轉人生」其實並不是個高潮迭起式的電影,而是充滿了喜感與幽默、處處小危機又總能逢凶化吉,在輕鬆愉快的氣氛中看著這對主僕耍寶。菲利普是個上流社會的富翁,這樣講你可以想像他會是個什麼德性,但卻能跟來自中下階層混街頭的迪斯打成一片,其實他們的共同點是很多的:都是男人嘛,對女人品頭論足是全球共同的語言;聽聽汽車的引擎吼聲就知道車子性能如何,連形容詞都免了;性好刺激與冒險,像個哥們兒一樣,還有什麼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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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民」衝撞體制

一直到我查詢了本片法文原始名稱,才能真正確認這是一部歡笑中帶有強烈諷刺人類所謂「高尚生活」意含為主題的電影。Intouchables在英文中是Untouchables,因為多加了一個s,所以代表的是(印度種姓制度中的)賤民,但是用一個比較婉轉的說法「不可(以)接觸(的人)喔」。

這就是電影中很多人看待迪斯的態度:我是上流社會的人,你很低賤,你甚至沒有資格伺候我們,就好像迪斯是臭的,見到他都要閃遠一點。但其實這是一種反諷,因為本片其實是用「賤民」的角度來看待所有人事物,有了這層瞭解,電影中許多情節都有很明顯的意義了:

白人富豪老闆與黑人雇員:真實故事中雇員並不是黑人,所以電影這樣改是有意義的,或許這代表歐洲這些發明「黑奴」的國家,縱使隨著時代演進、思想進步,但不見得就真的尊重人家的膚色,或許他們不像一些美國人公然歧視有色人種,他們只是玩陰的而已。就如同片中有一段有人講到迪斯就跟歐巴馬一樣,說者、聽者的感覺都有點怪,只有迪斯在自high而已。

高尚但虛偽:到底那是白紙上的鼻血還是會讓人感到平靜的畫?而隨便拿刷子塗了幾筆,還有三道紅油彩因為重力一路流到畫框邊緣,這樣的畫只是經過一個上流社會的賞畫富豪模糊的態度,別人就會完全失去信心般地認同這是一幅畫壇明日之星的作品,卻不知那根本是「賤民」的惡搞。冷眼旁觀這些從眾的可憐有錢人,難怪菲利普笑得那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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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但怯懦:菲利普的女兒被男友玩弄,卻只能無計可施地請迪斯耍點流氓手段;男園丁愛女管家,卻始終不敢開口約會;菲利普則是箇中翹楚,跟人家通信半年,儘講一些文謅謅的詩詞,卻連電話都不打。生日party讓位那段,則突顯了自認高尚人士表面不拘小節、不跟「賤民」計較、不淌渾水的普世價值,但實際上只是讓自己失去尊嚴,讓「惡人」不需要尊重你。

你漸漸失去的美好

迪斯在片中就是扮演一個不斷衝撞「上流社會」體制的人,他讓人瞭解膚色不代表誠心與善意的有無,人們追尋更高品質的生存條件不代表那就是一個更好的生活,人類的不斷社會化及制度與規範的約束,或許給你一個有秩序的安穩環境,卻也讓你失去能真正表達自我的機會。

請想一想你有多久沒有做你以前最喜歡、最想做的事?你是否常常比方說翻箱倒櫃找個東西,卻不經意找到好幾年前的某個美好的回憶?為什麼這些美好現在沒有了?是不是因為你基於許多自認不得不然的理由,讓你漸漸地、不自覺地遠離了你最喜歡的那些?這絕對不是只存在於上流社會的現象,它存在於你我之間,在心靈深處,在記憶的餘燼中。

片中的菲利普就是漸漸失去了很多美好。他癱瘓的原因─頸椎斷裂,就是因為性好冒險,玩滑翔翼摔斷,可見他原本的個性並不是個宅在家的人。癱瘓了,不但這些危險遊戲玩不成,連走路吃飯都是問題。妻子的過世更讓他心靈受創,正如他所說的「最大殘障是活著卻失去她」,這個時候看看演員François Cluzet的表情,全身僅剩的幾條肌肉在微微抽動,真的很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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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個人

外在環境不斷剝奪他的一切,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又死氣沉沉,還有一件事也讓菲利普感到鬱悶難當,就是癱瘓之身,人們都把他當病人,而不是當人;事事為他著想,卻等於當他是個小孩;同情變成了歧視,善意製造了距離。

電影一開始就很明顯地表達這個想法,其他來應徵看護的,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加上這份看護做不久,想必菲利普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別無選擇的,因此迪斯才如此與眾不同:他只是來虛晃一下混個簽名就可以去領失業補助了,他並不真的要這份工作。菲利普抓住了這個機會,半推半就把他留了下來,也從此改變了自己的人生。「粗糙但真實」的迪斯成為菲利普逃離身心困境的管道,他自己當然也是有意願要改變的,迪斯才有機會反過來半推半就讓他重拾過去失去的,以及從未體驗過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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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改變?起身而行

電影花了幾個篇幅描述迪斯幫菲利普「相親」的過程,雖然他一開始就認為應該要寄菲利普坐輪椅的照片給女方,但最後被菲利普秘密換成一張看不出來癱瘓的照片,這代表他對自己的處境仍有心理障礙,怕被拒絕。「相親」未成,我不太清楚是否法國人都習慣遲到個兩三個小時,但總覺得菲利普的離去並不是不耐久等,而是趁機逃跑。直到最後,他被迪斯逼著趕鴨子上架,以最真實的自己面對心儀的女人。登愣。

是的,如果你不滿意現實的生活,想要改變,你必須起身而行,沒有行動,就只是原地踏步─菲利普不僱用迪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啟動了改變的力量,這股力量也將推著你前進,幫助你突破自己過不去的障礙,逆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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