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音檔案櫃

貝蒂戴維斯很精準地詮釋著上一秒與下一秒可以截然不同的表情、語調，可以在回憶過往的榮光，馬上就轉頭怒罵，接著卻能唱出輕柔的歌曲；即使是折磨姐姐時，也可以憤怒咆哮與輕蔑嘲笑交替出現，這種層次感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看著一個時而囂張跋扈、時而不合時宜的甜美可愛，另一個則是委屈求全、姑息懦弱，2小時12分鐘的過程真的可以說是好煎熬。2013台北電影節另一部數位修復版的電影「姐妹情仇」(What Ever Happened to Baby Jane?)講的正是這樣一個互相折磨的姐妹並且一同折磨觀眾的電影。但是除去了這層嫌惡，代表的是貝蒂戴維斯(Bette Davis)與瓊克勞馥(Joan Crawford)演得真好。

跟綁架犯沒兩樣

布蘭琪與珍是對姐妹，小時候珍是受到廣大歡迎的童星"Baby Jane Hudson"，也是家裡的搖錢樹，因此養成她驕縱的個性；長大後，珍過氣了，布蘭琪卻成為著名的演員與劇作家，兩人地位對調，珍也只能依靠布蘭琪過活。一場電影中刻意不拍清楚的車禍，讓當紅的布蘭琪半身不遂，而被暗指為車禍元兇的珍，則成了照顧殘廢姐姐的人，但因此她掌握了生活中的主導地位，兩人關係再次對調。珍長年對姐姐的恩怨情仇與造成車禍的愧疚，一股腦全都憤恨地發洩出來，布蘭琪則表現出不斷忍讓、姑息的樣子，彷彿無論如何都不要「傷害」親妹妹。

 

整部電影就像是一場又一場姐妹爭鬥的組合，而每一場的發展都如出一轍：妹妹不斷放連續技出招，姐姐無論是想做些什麼事或本來沒有想做什麼事，最後都被攻擊地灰頭土臉，每一次爭鬥妹妹就藉機奪走一樣姐姐擁有的權利，到後來則是像警匪影集中常見的綁架犯一樣，對姐姐施加心理壓力，墜入嚴重的不安全感境地。這些手法其實都不難想像，客觀環境讓布蘭琪的輪椅只能在二樓活動，於是珍隔絕她的訪客、她的來信、她房間的電話，這樣就可以讓布蘭琪斷絕對外連絡，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平常除了冷言冷語與大聲咆哮，珍要製造恐懼的絕招就是每回來送餐，卻能讓姐姐連蓋子都不敢打開，為什麼？一回放進姐姐愛鳥的屍體，嚇都嚇死了，之後再放老鼠屍體，尖叫聲更大，換做是你，接下來的蓋子你還敢開嗎？偏偏食物又正常了。這種虛虛實實的整人手段，真是高招。

互相折磨的悲劇

說起來，這真的是齣悲劇。這個家庭從多久以前就因為名與利扭曲了兩個小孩的價值觀，妹妹患了大頭症不難瞭解，但你能說小時候吃癟的姐姐心中一絲怨恨都沒有？長大後，角色地位互換，妹妹當然會把一切過錯都往姐姐身上推，就算姐姐是在幫她，你也知道這種人一向有辦法把黑的說成白的。但是，此時的姐姐，難道就不會有一絲絲的快意嗎？當兩人的角色地位再一次對調，只能說這就是命運，然而兩人都是受害者，問題的根源其實已經很難解開了。

大部份的情節都是妹妹在欺負姐姐，但換個角度看，姐姐姑息態度表現出的慈眉善目，對妹妹不啻是種諷刺；又或是姐姐的粉絲上門，講了愈多讚美的話就等於刺了妹妹一刀有多深；甚至姐姐那種按服務鈴的方式，我想任誰都會生氣吧？

精湛而恐怖的演技

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人，情緒的變化很快，忽而歡喜忽而憤怒，這在妹妹的身上展露無疑。貝蒂戴維斯很精準地詮釋著上一秒與下一秒可以截然不同的表情、語調，可以在回憶過往的榮光，馬上就轉頭怒罵，接著卻能唱出輕柔的歌曲；即使是折磨姐姐時，也可以憤怒咆哮與輕蔑嘲笑交替出現，這種層次感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另外，藉助劇情的發展，讓妹妹一直沉浸於小時候的榮光中，但問題是這時候的她少說也有50歲了，臉垮了，化了多麼可怕的濃妝，一個老太太還要穿著像小女孩的衣服，裝著小女孩的樣子跳舞─我不是歧視老人家，而是貝蒂戴維斯的演出，結合了我們都知道妹妹的扭曲心靈狀態，讓那個畫面透出無比的不協調與衝突感，而當她看著當年製作的等身大瓷偶並且唱歌跳舞時，真的蠻恐怖的。

 

相對來說，瓊克勞馥就吃虧了，因為劇情的安排她一直得當個懦弱的角色，因此能發揮的空間有限，恐懼、絕望是家常便飯，能有層次變化的，大概只有小算計被識破時那種從恐慌快速轉變為若無其事的淡定，或是刻意討好的樣子。

有如無休止的地獄

相信在那個年代，整部電影到結局的劇情轉折，應該會讓人們深刻難忘，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年，那樣的梗在你我看來不算是個多大的驚奇，兩位女星的演出才是歷久彌新，連現代觀眾都會拍案叫絕，這恐怕是本片不會被時代埋沒的理由。

只不過，132分鐘或許真的長了點兒，妹妹整姐姐的戲碼真的需要那麼多嗎？編導為了一幕又一幕的整人戲碼，把姐姐描寫的未免也太悲情或太不合理了些。比方說，妹妹出門辦事，這一去少說也要一個鐘頭吧，可是姐姐在房間打一封求救信，短短幾句話卻可以拖到把信丟出窗外時，妹妹都已經辦完事回來正好撿到。這種安排至少發生兩次，惟一的解釋恐怕是房子內外是兩個時空，房內的時空超級慢的緣故。

值得一提的是，"Baby Jane Hudson"被認為是影射1930年代一位真實的童星Shirley Temple，她有多紅大家去看看維基百科的條目應該就夠了。有趣的是，雖然她後來息影從政，但她跟台灣的關係並不是因為政治，而是因為現在的曼秀雷敦、從前的面速力達母，蓋子上可愛的小護士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