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高喊人道、平等這類道德口號的人覺得格外好笑,他們真的以為心想就可以事成嗎?還是嘴巴說說,心裡就可以沒有罪惡?看看殘破不堪的現實環境,那些被迫訂出規則、被迫去選擇誰可以得救的人,恐怕才是真正辛苦也真正痛苦的人吧?
我相信好萊塢人彼此一定會互通聲息,所以題材類似的電影有時會一口氣都冒出來。像之前的「末日預言」與「2012」(2012),都是講世界末日,而他們都有個共同的主張:這個世界末日是無處可逃的,因為前所未有的太陽風暴將嚴重影響地球。然而「2012」還是有些不同,它的無處可逃不像「末日預言」那麼絕對、那麼完美,它有漏洞可以鑽,也正因為如此,才能構築出整部電影的主軸─諾亞方舟。
淹光光與燒光光
兩部電影都說2012年的太陽風暴嚴重影響了地球,但「末日預言」是說太陽風暴直接摧毀從地表往下1.6公里深度的生物,全部燒光光,這個深度是一般山洞都到不了的,地下碉堡能否擋得住是不清楚。災後的地球是一片火海,這樣能剩下什麼?「2012」則是把太陽風暴的影響改成間接的,說是什麼微中子型態改變,引發地球內部劇變,磁極倒轉(南極在美國威斯康辛州)、溫度升高,造成各大陸板塊位移,造成十級以上大地震與許多斷層裂縫,接著則是引發超級大海嘯,其高度足以淹到把喜瑪拉雅山剩下頂峰那一點點。當然還要把熱門話題的2012年12月21日馬雅曆法末日預言拿出來扯一下才夠真實!
姑且不論這種科學學理的可能性有多少,光是海嘯快可以淹到海拔8850公尺的聖母峰就已經夠誇張了,這樣全世界都淹光光了,跟燒光光都是一樣的全面。不過水與火終究是不同的,有水就有船,有船就有諾亞方舟,因此電影中從2009年一直到2012年,從發現事情大條開始,八大工業國就開始合力在青藏高原上秘密興建了九艘現代版的諾亞方舟,每艘可容納10萬多人(後來末日提前只完成4艘,其中一艘因地震又壞了),還可以塞很多動物跟人類文化遺產。而且大水終究會退去,陸地還是會露出來,萬物並未滅絕光,方舟裡的動物們也還可以上岸重新再來。
特效真的很精彩
這部電影標榜的是特效,而且是以最新電腦動畫科技做出來的,導演羅蘭艾默里克(Roland Emmerich,拍過「ID4星際終結者」「明天過後」「酷斯拉」)就說這恐怕是他最後一部災難片,因為「2012」中什麼災難都有了─地震、海嘯、火山爆發、翻船、大樓倒塌。大的場景都是用電腦動畫製作,而且羅蘭的風格是注意細節,諸如火山灰向外擴散時,地表的樹木會先被壓力波給推倒等,因此畫面看來格外逼真。
羅蘭也製作了超大型地震模擬器方便拍攝,它大到可以模擬一個美國普通超市前面停車場那麼大,車子可以在上面奔馳,四周再圍上藍幕,演員在其中自然能感受到身歷其境的體驗。
過去拍電影,導演要畫一大疊分鏡表,讓電影每個鏡頭在拍攝前究已經有了雛形,後來動畫科技發達,分鏡表被動畫取代,但不論就畫面品質與畫面內物件的精細度與豐富度來說都不夠好。現在連這方面的軟體技術都很先進了,由此做出的動畫分鏡表,精細到電影應該要有什麼它裡面都做的出來,甚至最後剪接師照著動畫來剪都可以。
這些先進技術的支援,讓我們能夠欣賞到近來特效頂尖的電影,我個人最喜歡的部份就是男主角傑克森柯提斯(Jackson Curtis,約翰庫薩克)載了一家人勇闖機場那段,兩旁的大樓跟高架橋倒塌、路面崩裂、一個大甜甜圈滾在路上、路面追著車子陷落;還有飛機從背後塌陷出一個大洞的洛杉磯市飛出來那一幕,以及最後看到市區以一大塊一大塊地沉入海中,真可以用怵目驚心但又很刺激來形容。
人性的醜惡?現實的必然?
不過在看了這麼多精彩的特效之後,「諾亞方舟的困境」就成為電影後半部的主題了。全球有60多億人,有哪40萬人是可以上船避難的?選擇的標準是什麼?由誰來選?總統的女兒站在最左邊,她認為一般平民都該有權登船,科學家中間偏左,因為他只在乎他的朋友跟登不上第三號方舟的那10萬人,美國政客(說真的,你是哪根蔥?總統副總統都掛了也該是眾議院議長,根本輪不到你說話)則認為有用的人、「重要」的人跟買了船票的人才可以上來。
站在「庶民政治」(現在用這個詞絕對政治正確)的觀點,你政客是什麼東西?平常污的還不夠?還想搶我們的位子?或許方舟內部的設計真有些問題(科學家一進房間就大喊:這裡可以塞10個人!)但是換個角度來看,現實技術上的限制就不知有多少了,太過鄉愿真的有意義嗎?
就以這部電影的架構來舉例吧。也許每艘方舟可以改變內部設計,把客房都變成通舖,也許可以塞到兩三百萬人,這樣四艘就有上千萬人了。但真有那麼美好嗎?這麼多人船會沉掉吧?在航行到目的地的途中,食物夠嗎?更要提的是,船塢在喜瑪拉雅山上,要在兩三天內通知40萬人到那裡集合,光是怎麼去就是個大問題了,還要去想上千萬人嗎?你說提早幾天,那請問他們到了那邊要吃什麼?難不成要學古代日本人,徵召來打仗的士兵還要他們自己帶米來?
而且就算是上千萬人好了,比起60億人還是一樣渺小,還是得選。問題又回到原點。於是我們終於瞭解到,人根本不可能生而平等,大難來臨時,惟有靠自己手上有什麼,才有可能得救。你是政客,你得救了,因為你就是參與其中的人,否則總統的女兒又有什麼了不起?當然如果你不是什麼G8、G20也是沒用的。你是專業人士,你得救了,因為災後的地球百廢待舉,需要各方面的專才進行重建工作,要一個只會天天看「夜市人生」或是埋在電腦前噗浪臉書的人能幹嘛?
當然,你有錢,你得救了。電影裡有錢人要花10億歐元才能買到一張船票,於是有網友說台灣只有郭董才上得去。你憤恨不平嗎?別難過了,沒那些10億歐元,方舟也蓋不出來吧?
或許正因如此,我看著那些高喊人道、平等這類道德口號的人覺得格外好笑,他們真的以為心想就可以事成嗎?還是嘴巴說說,心裡就可以沒有罪惡?看看殘破不堪的現實環境,那些被迫訂出規則、被迫去選擇誰可以得救的人,恐怕才是真正辛苦也真正痛苦的人吧?不然換做你試試看,選了一個人就等於放棄其他15000人......
只賣500本的書也是人類文化遺產
「2012」在特效與嚴肅中其實也加了不少笑料與諷刺,這算是一種調劑嗎?比較好笑的多發生在他們駕飛機要逃離的橋段,傑克森兒子的繼父是個有錢的整型醫師,開開小飛機是消遣,結果一再被趕鴨子上架開更大的飛機。
諷刺的事也不少,主角先生其實我們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因為書不賣才當禮車司機,還是禮車司機想跨行卻不成功,總之一個只賣了500本書的傢伙,因為關鍵科學家喜歡他的著作,結果他的書變成少數帶上方舟的「人類文化遺產」,而他書中的一段看似平淡無奇的話「當我們停止為彼此奮戰,就是人性泯滅的時刻」,也變成了人類新世紀第一句至理名言。
這部電影也不著痕跡地戳了一下上帝,沒上船的義大利總理想依靠禱告,結果他連同教宗、整個梵諦岡都毀於大地震,西斯汀禮拜堂天花板上的「創世紀」,裂縫剛剛好分開了上帝與亞當的手指;巴西里約熱內盧的耶穌像,也向前傾倒、碎裂。究竟是上帝放棄了人類?放棄了教廷?還是根本沒有上帝?
俄國大富豪為了要上船,不得不跟著老百姓主角一行人共同行動,富人與賤民還是需要合作。不過最後有著合法船票的富豪摔死了,貧窮的老百姓卻走後門偷雞摸狗上了船,天理何在?
另一個結局
「2012」其實還有另一個結局。當他們航向好望角時,科學家接到他爸的電話─郵輪不知怎麼的翻了個360度,所以沒沉,還卡在他們去好望角的途中。傑克森把他兒子與他一同奮鬥修船時掉落的手機修好了,桌面還是兒子與繼父的照片。總統的女兒不但看完了傑克森的書,還當面感謝了一番,人類新世紀的第一位哲人誕生了。
我比較喜歡這個結局,不是因為它是個happy ending,而是比較有點人性,尤其是傑克森父子與繼父三人在某個程度上達成了情感平衡,最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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