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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都是說不完的故事,讓「殭屍」變成一部不再是只打殭屍的電影,而是對懦弱人心的救贖。你不會感到歡樂或邪終不勝正而鬆一口氣,你曾經聽聞過讓你感到悲憤的那些,會在看完電影後再次縈繞在腦海。


 

 
 

有些電影,屬於一個時代的集體記憶,似乎應該是進電影院,與許多不相識的眾人一同觀賞比較好。2013年底上映的「殭屍」(Rigor Mortis)就是這樣。

主角姓名「錢小豪」!

過氣的香港電影演員錢小豪(電影劇中竟然用本名,只是現實生活不知算不算)搬進一間老舊大樓,準備了結一生,不過他可能沒想到那正是一間兇宅,自殺的當下被惡鬼附身,所幸被道士救下。另一方面一對老夫妻因丈夫過世,老妻不捨懇求另一位道士讓他復生,道士便將他煉成殭屍,結果最後失控,惡鬼附在殭屍身上,準備大舉做亂,原本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情節,在現實生活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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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殭屍片在六年級生眼中算是一種「成長的記憶」,雖然此類片子在電影台不知播了多少遍,不過當年在十幾歲上下第一次看到這種類型片,印象深刻「永誌不忘」是一定的。一般記得最多的是1985年上演的「暫時停止呼吸」(香港原名為「殭屍先生」),既恐怖又戲謔,又有武打片特質,開創了港式殭屍片的風潮。不過1980年由洪金寶主演的「鬼打鬼」,已經有了「殭屍」與「道士」兩個香港殭屍片的主要元素,雖然「鬼打鬼」並不是殭屍片。

新時代殭屍片

而2013年的「殭屍」,很直白地是向「暫時停止呼吸」致敬,並且在香港殭屍片已然式微的今天,再起風潮,不過,它憑藉的元素已非僅止於當年的那些。或者說,「殭屍」本就是一部2013年等級的電影,它只是吸取了30年前電影的元素成為眾多視覺展現的元素之一。

所謂「2013年等級」既是一種時代感,又是一種內心戲的潮流。「暫時停止呼吸」等片的時代背景多落在民初,什麼東西都很陳舊如清朝的感覺,唯獨男人皆短髮沒有辮子,如果畫面中出現軍閥大帥的軍裝或是小兵拿的步槍,大概就是惟一會讓我們覺得「現代」的元素。

「殭屍」則明擺在你我生活的時空,又很應景地加入了港式中下社會階層的形象,以呼應當前這個貧富不均、不公不義的社會氛圍,雖然台灣現在應該很少見到劇中那種建築形式的大樓(其實是有,至少在台北市民生社區的中間地帶就有兩幢),但破敗落後的形象,以及刻意強化的寂寥小吃攤,我們其實都很熟悉,而錢小豪那種中年失業、家破人亡的處境,大多數台灣人雖不會有,但恐怕也是對前途感到迷茫時可能產生的極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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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內心戲的潮流」,這個大家就不陌生了,好萊塢電影尤其是英雄電影,都得試圖深化電影劇情的根基與人物的心理狀態,讓電影不再流於表面的鋪陳而沒有真正的因果與人際關係,還能讓觀眾產生共鳴、同情,放下了「電影只是虛假」的距離感,把自身的經驗胡亂地融入到故事中,然後看完電影後說「好看」。

每個人都有故事

在這幢大樓中,每個人都有屬於他的故事。主角錢小豪用了本名詮釋這個角色,特別有「親切感」,姑且不論他是否在香港電影界已經混不下去,但妻兒雙亡就是夠令人傷心的事(就算早已離婚,應該還是要給個紅包吧XD)。他來這裡本就是要死的,結果反被人家救了,還得說謝謝,還得要被人家問說「打算住多久」,夠囧了吧?於是,還不如做點善事好了。

陳友扮演的道士,沒有像當年那麼風度翩翩了,不知道是不是現實狀況的樣子,他的灰白髮已道盡歲月的流逝,也正好突顯這個末代道士的下半場人生:沒有殭屍了,還要道士做啥?沒有人要繼承衣缽了,牆上的法器也就放著積灰塵吧;日子總得過,於是只好學著炒糯米飯,不然糯米擺著也沒有殭屍可以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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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紅飾演的阿鳳,惡人老公慘死,家裡變成血腥的修羅場,她踏不進卻也離不開,光站在門外就能不斷聯想起親眼看到的慘狀,還得帶著白化症的兒子活下去。其實她不算是活著,只是在大樓裡不斷飄盪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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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的梅姨,守著一輩子的丈夫走了。是的,她可以放下,然後繼續活下去,但是,她沒有,她想要回到過往的時光。她是壞人嗎?不是,你我在那樣的關鍵時刻,只要稍稍軟弱,都可能會像她一樣跨不過去,雖然你我沒有那種鑄成大錯的機會,但比較容易見到的是,從此消沉下去、再無生存的意念,讓周遭的親友乾著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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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都是說不完的故事,讓「殭屍」變成一部不再是只打殭屍的電影,而是對懦弱人心的救贖。你不會感到歡樂或邪終不勝正而鬆一口氣,你曾經聽聞過讓你感到悲憤的那些,會在看完電影後再次縈繞在腦海。

如果不想這樣的話,去看30年前那部就好。

悽楚的視效與懷念的配樂

內心戲也許不再是那麼吸引人的賣點,但即使是預告片,也不一定能表現出「殭屍」那種十足貼切但又開創全新風格的視覺效果。從一開始不知哪邊找來的灰白水泥建築,到大樓裡不斷出現的陳舊、破敗,那樣的頹圮凋零正是映照著每一個角色的心:時間停滯,沒有希望。

黑白色調、明暗光影、伴隨惡鬼的血絲與寒冷水氣、非人角色的種種移動方式、抓惡鬼時阿九消失在門內那種異次元空間感、電氣房有如漩渦的管線、明明就是小吃攤卻拍得那麼停滯、結局那有如舞台劇的氛圍......還有象徵意義的設計例如泥水大戰、撐著破落紙傘的鬼差等,太多令人讚賞的鏡頭,賦予殭屍片全新的視野,導演麥浚龍與監製的日本電影「咒怨」導演清水崇,兩人合作激盪出美麗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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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樂當然也功不可沒,雖然我們不見得能明確地指出什麼,不過片尾名單階段,那低沉悲涼的提琴與鋼琴音,倒是頗適合讓你繼續坐在原位,細細思量著這些那些。

而片子一開始就揚起的慢板主題曲,或許你會記得;或許你會比較記得的是它的副歌、30年前一個兒童合唱團的版本「她的眼光、她的眼光....」甚至還能琅琅上口(以粵語來唱)。

 

可是我記得卻是一開頭的旋律,或許那是當年錢小豪被女鬼迷住的某個時刻所配上的插曲片段吧。在尋找相關影片時,發現了這位 wky3578 網友自彈自唱版(本文開始的影片檔),一把吉他、超慢節奏、迷濛的歌聲,你應該聽聽看:

斯人已逝

在「暫時停止呼吸」中,我們再熟悉不過的道長林正英,於1997年過世;片中他的徒弟許冠英,於2011年往生。錢小豪不再年輕,陳友扶正成了首席道長,連客串了一下子的吳耀漢也老得頭髮稀疏。把舊題材挖出來再玩一遍,卻又能帶得上人情世故與歲月的變遷,把失去的轉變為另一種形式的資產,香港電影就是這麼厲害,還一樣好看,台灣似乎沒有這樣的例子?

第33屆香港電影金像獎將於4/13頒獎,「殭屍」入圍九項,雖不是最多,但希望入圍的視效部份與女主角鮑起靜希望能得獎。鮑起靜飾演的梅姨,是全片情感層次最豐富的角色,從老夫老妻的碎嘴、失去老伴的恐懼與不捨到幾近瘋狂、為達目的開始不擇手段,結果瞬間就開始感到無悔的罪惡感,如果不是因為驚悚片造成的「不必要期待」,投入到她的情緒之中繼而感受那種有如無底洞的執著,會是看遍許多亮眼視效之外,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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